临潭,是一场美丽的相遇
□任启亮
自兰州中川机场一路向南,高速路两旁山算不上高峻,也不陡峭,树木矮小并稀稀落落,到处裸露着褐色山体,满目的苍凉粗放。车子行驶了大约3小时,接我们的朋友说,很快就到临潭地界,会有不一样的感觉。
果然,穿过一段隧道,渐入一个绿色世界。山岭叠翠,树木葱茏,草长莺飞,河水清澈,一派生机勃勃的美丽景象。
冶力关,是我们到达临潭的第一站。打开车门,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,凉爽、清新、舒朗,真叫一个心旷神怡。
临潭是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带,是我来到这里掌握的第一个知识点。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是何以形成的,都有哪些不同的地理构造、地形特征和气候特点,我知之甚少。然而,一路翻山越岭,过河流穿隧道,还是有了一些对比鲜明的印象。如果那边是粗衣布衫、张扬豪放、性格外向的壮小伙,这边就是锦衣华丽、婉约含蓄、浪漫温柔的美少女。确实有许多不一样的特点。我想,自然界的事物可能都是这样,不同的形态和色彩,才会带给人更强烈的感官刺激和心灵体验。冬与春的鲜明过渡,沙漠与绿洲的强烈对比,大海与岸边的日夜拍打,山谷与峰巅的巨大落差,暗夜与黎明的交替与过渡,等等。带给人们无穷无尽的联想,更有千差万别、各具特色的美感享受。
如果不是来到冶力关,如果没有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美丽牵手,临潭怎么也不可能为我留下如此深刻美好的印象。正是有了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相遇和牵手,洮河的奔流不息和千年沧桑,冶海的深邃碧蓝和波澜不惊,美仁草原的壮阔无边和遍地牛羊,冶力关的茂密森林和洁白云朵,才更加异彩纷呈、无与伦比。
从地理特点和自然环境的角度,临潭是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过渡带;在经济、商贸、文化和人员的交流方面,临潭又是内地与边疆,汉族与藏族,农区与牧区的交汇点和结合部。临潭历史上称作洮州,自古成为东进西出、联南达北的重要通道和进藏门户。历史上,吐谷浑人、蒙古族人、藏族人等多个少数民族在这块土地上战天斗地、繁衍生息。自从汉唐开始,为了稳固边防、开疆拓土,统治者不断把中原地区的民众迁徙到这里。他们带来内地的生产技术与文化,与当地少数民族生产方式和生活习惯相互融合,相互促进,使这块土地成了东西融合的交汇点。尤其是始于宋,一直延续到清代的茶马互市,更使临潭成为一块风水宝地。来自江南、云贵、川渝的内地商人携带食盐、丝绸、布匹、茶叶等物品,与赶着牛羊、马匹,驮着皮革的边疆百姓,到了这个地方都停了下来。久之,临潭成了一个商品交流交换,人员互通有无的大市场。可以想象,身着不同服装、操着不同语言的人们穿梭于牛羊马匹和各种商品之间,这里看看,那里摸摸,一边用双方似通非通的语言交流,一边打着手势讨价还价的热闹场面。每当一笔价钱谈妥,生意成交,便会带来心满意足或会心一笑。也许相约到街上的酒馆,猜拳行令,开怀畅饮一番;也许挤在客栈的厅房里,讲讲各自家乡的故事和一路的见闻,或来到广场看一场赛马表演,然后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。
茶马互市,是内地与边疆又一次历史性的相遇,成为临潭一道独特风景。大规模的深度相遇和牵手到了明代达到高潮。洪武年间,为了防备外患,垦荒戍边,明将沐英率兵西征来到临潭。他带着大批江淮将士与他们的眷属在这里修城墙,建堡垒,垦荒种地,在日常生活中与当地藏族及其他少数民族群众深度融合,互相学习,共同发展。今天,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,沐浴着塞外阳光和草原清风,充满江淮气息的临潭。
与县里的一些机关干部和乡下村民聊天,他们告诉我祖上来自江淮地区,有的说祖上是南京人,还有的家里族谱记载为安徽六安人。这引起我这个安徽人的极大兴趣。仔细品味他们的发音,确实有安徽境内淮河两岸一些语音的余韵,有些称谓和对事物的描述也能在安徽的方言中找到出处。与当地朋友的交谈中得知,江淮地区的风格特点在临潭人的服装、服饰、饮食、节庆活动等日常生活的很多方面有所体现;乃至临潭人的性格既有彪悍、爽直、豪放的一面,也有精细、敦厚、温顺的特点。尤其临潭的年轻女性,当地称为尕娘娘,喜欢桃色刺绣和蚕丝绸缎,爱穿绣花鞋,唱起当地的民歌“花儿”也与周边地区有所不同。这一切似乎透着浓浓的江淮气息。
徜徉于临潭的土地上,让人感觉就是一场美丽的相遇。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连绵不断的庄稼地,既种植着青稞,也有大片的小麦、玉米;漫山遍野开着格桑花,也随处可见油菜花和百日菊;在平顶石墙、敦实质朴的藏族房屋不远处,可见白墙黛瓦马头墙的徽派建筑。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藏族风格和回族特色的饭馆旁边,江淮人家餐馆的招牌别致而醒目。许多餐馆既能吃到藏粑、手抓肉,也能吃到扬州炒饭、糯米糍粑、江南脆藕。
临潭作为甘南藏族自治州下辖的一个县,这里居住着汉、藏、回、蒙等10个民族,各民族之间团结友爱、和谐相处,全县经济社会发展一派欣欣向荣。正是自古以来有了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相遇与牵手,西北风与江淮雨的相遇与牵手,内地与边疆、汉族与少数民族的相遇与牵手,使这块热土别具一格又美不胜收。
来源 中国作家网